宵宫胧月🌒

八娜娜

《武士之死》——缘一的“立往生”与岩胜的“跪犬死”

 

 

回顾漫画的时候发现,鳄鱼不愧为对照狂魔,即使是在继国兄弟的死状定格上也能来个鲜明对比。

 

日语中常常将死称之为往生。缘一“立往生”,即保留着武士的尊严傲骨站立着死去,和岩胜跪着被斩首化为烟尘,宛如遭受审判之刑的对比深深触动了我。

 

站着死去可以说是武士的殊荣。“弁庆立往生”的故事几乎家喻户晓。武藏弁庆坊是平安时代末期源氏麾下一名骁勇善战的武士,在继国缘一的身上可以看到很多弁庆的影子。弁庆物语中记载,大纳言之女怀胎36个月生下一幼儿,生时便已长发及肩,牙齿齐全,被其父视为怪物欲当场杀之,是叔母万般阻拦带回京都抚养才捡回一条命,后出家,改名为武藏弁庆坊,成为一名僧兵,被源氏降服。据说其舍命保护源氏,身中万箭站立而死,即为“立往生”。此后,立往生也被视为武士英勇无畏的象征。

 

我在查资料的时候发现十分有趣的一点,或许可以更好的理解为什么岩胜在得知缘一生死观后内心会如此愤怒。一般来说,读者会将缘一的这种置个人生死于度外的心态称之为超脱淡然,但在当时武士的眼中则完全是相反的状态,他们将这种心态称之为“狂”、“死狂”。武士之间有句俗语:“如为死狂,则事无不成”。

 

因此,当时岩胜看不爽的或许并不是缘一那种超凡脱俗的恬静心态,而是视缘一的这番话为挑衅,还会觉得此人为何这么狂,这么嚣张?

 

新渡户稻造于1899年写成《武士道》,在这本书中,将日本武士精神进行美化,统称为武士道,其中包括了义、勇、仁、礼、诚、忠义、克己等美德。既为之道,定有精华和糟粕。可以说,鳄鱼对继国缘一的偏爱就体现在,凡是《武士道》中被赞扬的精神,都安放在继国缘一这一形象上,即使是死,也是最神勇的死法,还带有悲剧壮烈的色彩。而凡是被武士之道所摒弃的,似有若无地都会在继国岩胜身上找到影子,这后话会说。

 

与其说缘一是神之子,倒不如说是鳄鱼之子更贴切。

 

一直以来,我都在好奇一个问题,那就是在继国岩胜的眼中究竟“何为武士”?

 

《叶隐闻书》言武士之道即是求死之道,在生与死进退两难之际,应当机立断,首先选择死。幼年的继国岩胜也有相类似的言论,他认为武士是要随时准备着豁出性命去战斗的勇者,可见在他心中对武士之道义是有一个正向的认知概念的。

 

如果说在设定上鳄鱼对缘一是偏爱,那么对岩胜就是残忍。(粉丝滤镜800米)

 

在当时,可以粗暴地将武士家族分为两派。一是继承了平、缘两氏的老派武士家族,遗留了旧贵族之风,鼓励后代家臣娴熟艺术活动,包括下棋、作诗等等,在教育方式上往往采用怀柔的方式;二便是新近崛起的武士家族,从继国一家强调武艺的重要性,鄙视萎靡堕落的娱乐活动来看继国家极有可能是属于后者。而后者对武士的训练严苛程度完全可以用变态来形容。

 

抛开天生因素,继国岩胜扭曲的情感状态与儿时的教育是分不开的。他既没有享受过母爱,也没有得到过父爱,仅有枯燥无味的训练等待着他。尽管是从小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身份,他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这个家族的工具人,有更好的替代品的时候就会被丢弃,因此他厌恶下克上,缺乏安全感,陷入一种随时会被抛弃的阴影中。

 

歌舞伎《仙台荻》中有句唱词:“小鸟嗷嗷叫,母雀叼食喂。雏鸟寻常见,武士不可为。腹中纵空空,不可现饥馁。切切要坚忍,否则耻加身!”更有甚者,会让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去刑场看公开执行的斩刑,让幼童在被砍下的头颅上做标记以示自己的胆量。这种存天理,灭人欲的教育方法,早就扭曲了岩胜或许原该正常的心灵。

 

当他一边选择反戈化鬼背离心中的武士道,一边又恪守着武士遗风的时候,很多读者是无法理解的,为何会有这种矛盾到极致的人物?继国岩胜的身上有那个时代特有的悲剧性,原本可以令读者对他感到惋惜,可叹,但鳄鱼偏不,当我看到斩首以后的岩胜身旁四个“苟活之耻”的大字后我便看明白了,鳄鱼就是要让他一路黑到底,绝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孤身下地狱得不到救赎。

 

都说杀人诛心,一点也没错。岩胜即使在死前也依旧迷茫:我究竟为何死,又是为了什么存在于此世?甚至抹去自己所有的意义。

 

迷茫是武士的一大耻辱。古往今来,在武士之中有一类死法,最受人鄙视,最遭人轻蔑,被嘲讽为“犬死”,那就是无目标的生,无目标的死,毫无意义。

 

继国双子“立往生”与“跪犬死”的对比太残忍,鳄鱼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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